德赫亚无球可踢，这是“时代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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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为曼联传奇门将的德赫亚，在32岁黄金年龄“无家可归”。这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折射出时代的转向。

本是10年前曼联英超冠军的余烬，却在无数回原地打转的重建历程中，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在勇夺英超“金手套”后，仍有余勇可贾的德赫亚，却在32岁时陷入被红魔放弃、几乎无人问津的境地。夏天离队、赋闲到11月都无缘上岗之后，已经有些意兴阑珊的“鸭爸爸”，下一站何去何从？

双线遭弃

队史门将出勤纪录，队史最高与英超第4高零封场次，8个大小赛事冠军，5次入选PFA年度最佳阵容，4次获选队内年度最佳球员，2次英超“金手套”得主，外加32岁的门将黄金年龄，诸多硬件相叠加，德赫亚配不配得上一纸续约？

曼联却选择了流量最高的谈判方式：先续约，再悔约，最终解约——在德赫亚草签落笔后，曼联却自感上当，重新开出了待遇更低的续约条件，对于身为球队元勋、且自认仍是世界级的德赫亚而言，出尔反尔，无异于羞辱。7月8日，双方正式分手。

告别宣言中，德赫亚君子断交不出恶言：“曼联永远会留在我的心中，这家俱乐部塑造了我，也永远不会与我分离。”但明眼人都看得到，冬窗就可以开启转会谈判的德赫亚，硬是等到了约满，无他，曼联几乎是他唯一的选择。尽管不但要年薪打对折，还要让出主力，但这似乎都不足以动摇德赫亚的忠诚和热爱。

然而，“鸭爸爸”此前被球迷捧得有多高，如今跌得就有多狠：上赛季欧联杯1/4决赛次战塞维利亚，德赫亚与马圭尔上演了一出球场版的“卧龙凤雏”，两人“合谋”送了主队第一个进球，而比赛尾声他的停球失误，又让恩奈斯里欣然吃饼。联赛收官争四，德赫亚又让曼联球迷气晕了一回：做客伦敦碗，面对本拉赫马既无力度也无角度的射门，明显注意力不集中的德赫亚将皮球漏进了网窝，西班牙人赛季第4次失误导致丢球，与洛里并列英超门将榜首。至于足总杯决赛，则几乎是德赫亚离队的提前宣判，面对京多安的世界波，目送皮球入网的德赫亚，让红魔从开场就陷入被迫追分的天坑。

目睹此情此景，出身利物浦的名宿丹尼·墨菲看热闹不嫌事大：“如果你下赛季有联赛争冠的雄心，要想和曼城、利物浦、阿森纳一争高下，那么很简单，你需要一个新的守门员。”大佬基恩相当程度能代表偏激派：“他不会留在曼联当替补，他赢得了一些个人奖项，但这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是球队取得了怎样的成绩。这些年他的失误太多了，数年前他还打算离开曼联去皇马。”

在被曼联抛弃前8个月，德赫亚就已领略一回人未走，茶已凉。早在恩里克遴选西班牙国家队世界杯55人大名单时，德赫亚便已不在其列，但更扎心的是时任足协主席鲁维亚莱斯，给德赫亚发去的短信不像解释，几近公开处刑：“戴维，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国家队的贡献，我祝贺你终于做出了一直在考虑的决定。我被告知你将离开国家队。”而当事人从未在任何场合流露出告别国家队的念头。但德赫亚与国家队鸡同鸭讲的沟通，早已不是世界杯倒计时才爆出的黑色幽默，更早之前，恩里克就曾主动打电话给曼联门神，表示不会带他去世界杯，但翻来覆去，顾左右而言他的恩里克只有一个解释：“技术原因”。

在接班卡西利亚斯的日子里，德赫亚的实战表现和名气完全无法相提并论，2018年世界杯更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槽点：区区4场比赛7次被射正丢球6个，扑救成功率刚过14%；而2020年他最后一次代表国家队首发，又让乌克兰在欧国联喜提冷门一场。彼时，代班恩里克的罗伯托·莫雷诺仍对德赫亚抱有信任，但当恩里克处理完家事回归，他毫不犹豫地将德赫亚划成了过去时。毕竟，脚法更好的乌奈·西蒙、罗伯托·桑切斯、拉亚都更对国家队路数，还要加上一个日渐找回状态的凯帕，传控体系下不会用脚便是原罪，“货不对板”的德赫亚，被抛弃得格外匆忙，甚至来不及一声唏嘘。

逆流者

平心而论，尽管上赛季的曼联毁誉参半，但防线却几乎是球队表现最合格的一环，而德赫亚在不少时刻更堪称优异：红魔在20队中丢球第三少，德赫亚场均丢球不过1.13个，70%的扑救成功率，在英超更算是独一档的存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促狭的英媒将德赫亚最后5场英超赛事与奥纳纳的前5场进行了对比，喀麦隆门将仅有1场零封，扑救成功率低了近15%，本该是强项的传球成功率，奥纳纳也只有68%，而德赫亚则是出人意表的74%。

尽管低级失误时有发生，仅论门线反应，德赫亚始终瑕不掩瑜。但在英超“版本更迭”的大势之下，本该是球队最可靠一环的他，也始终在离队传闻中不能自拔。滕哈赫没有像驱逐C罗一样逼西班牙人就范，但言及“1号”的未来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上赛季英超揭幕阶段被布伦特福德暴打，4次从球网中无助捞球的德赫亚，与新体系的疏离感肉眼可见。相比之下，欧冠决赛面对曼城的高位逼抢从容控球，甚至可以担当国际米兰进攻发起点的奥纳纳，与滕哈赫不但有更久远的师生之谊，取代西班牙人也实属情理之中。

过气，是任何老将迟早都要直面的人生拐点，但对于德赫亚而言，他的过气并非来自于状态下滑，而是球风的格格不入。而这样的纠结，几乎伴随了德赫亚的整个职业生涯。加盟曼联之初，身材纤细的他面对高球总令球迷捏把汗，面对点球也显得信心不足。但坊间公认他门线技术完美、面对绝境时常逆天改命。相比于不时闪现的世界级扑救，他的那些瑕疵，似乎都无关宏旨。在2017年夺得欧联杯之前，球迷对德赫亚的评价，始终正面远多于负面。

在强调低位防守的穆里尼奥手下，完美契合的德赫亚几乎可以为门线型门将代言，但当传控哲学无孔不入地浸润英超后，在时代潮流中不兼容的德赫亚，愈发和豪门配置南辕北辙。更擅长用脚、但也不乏基本技术频繁失误的阿利松和埃德森，成为英超门将界的新顶流，而与此同时，球风和德赫亚相似的乔·哈特、什琴斯尼、米尼奥莱等人相继丧失了主力位置，即便和德赫亚一样身为球队元勋甚至精神领袖的洛里，都无法凭借世界冠军保住首发，几乎同时转战英超、又同时边缘化的德赫亚，着实同病相怜。

更刺激曼联球迷神经的，是近10年来重要冠军欠奉的颓唐下，球队依然给予了德赫亚37.5万镑的周薪，门将“打工皇帝”的身份，注定了德赫亚每次失误，都注定被拿上台面说事。而尖锐的反差，也让内向的德赫亚愈发在高压下迷失，“绝境德赫亚”的风评，很快就被更频繁、代价更大的低级失误所湮没，尤其在短视频当道的年代，不时“破圈”遭遇群嘲的德赫亚，固然可以接受从主力到替补的落差，但对于曼联而言，长痛着实不如短痛。

英年早退？

就在和曼联分手前一周，德赫亚和37岁的女友埃杜尔妮举行了婚礼，结束了长达13年的恋爱长跑。后者是西班牙知名歌手和演员，两人相恋的时间甚至比德赫亚的曼联生涯更长，古堡前埃杜尔妮容光焕发，德赫亚却板着脸没有笑意。诚然，都是各自领域掘金好手的两人，早就实现了常人望尘莫及的财富自由，但对于仍有一战之力的德赫亚而言，4个月的赋闲，着实是意料之外。

事实上，德赫亚今夏绝非无处可去。8月初，当库尔图瓦因十字韧带撕裂、几乎提前告别赛季后，皇马的引援雷达再度聚焦到了8年前的猎物身上。彼时，传真机的故障令交易超时，凯洛·纳瓦斯取代德赫亚，成为欧冠三连的重要功臣之一。但如今，银河战舰需要的，只是一把能应付门荒的遮阳伞。而也经历过主力和替补间的起伏沉落、薪资和心态更符合皇马要求的同胞凯帕，最终捷足先登。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恰恰是德赫亚无缘皇马4年后，巴斯克门将进入了皇马视线，但他的选择同样是英超，却更早因皇马的“喜新厌旧”完成了回流。而在诺伊尔等待复出、代班门将佐默又转会国际米兰后，拜仁的选择是暂时扶正二门乌尔赖希，准确地说，他们似乎并未考虑德赫亚的存在。

无缘伯纳乌之后，德赫亚又和贝蒂斯走得颇近，后者在5球惨败皇马且主力门将鲁伊·席尔瓦受伤后，也曾考虑过让德赫亚救急。然而，绿白军团队内顶薪不过是费基尔的12万欧元，且连续两季都被工资帽勒紧脖颈，这与德赫亚的心理价位相去甚远；相似的问题也发生在巴伦西亚身上，且不说新加坡资本意图甩手尽人皆知，首发门将马马尔达什维利也是这支球队为数不多能卖出高价的新人。至于遥远的沙特甚至北美，则完全不在德赫亚的考量中，生涯从未向下就业的他，底线也是留守五大联赛，而不是就此认命，淡出主流视野。

赋闲至今，德赫亚的下家似乎已经无人关心，哪怕他留在曼联的1号仍旧空缺。《卫报》等媒体则言之凿凿，如果没有收到来自大俱乐部的主力门将邀约，西班牙人可能会就此退役。似乎是为回应这一流言，德赫亚在9月初晒出过自己的训练视频，独自保持状态的西班牙门神挥汗如雨，训练科目中不但有跨栏和俯卧撑之类的大运动量，甚至还有各种脚下球——这曾是德赫亚公认的最大短板。尽管在训练中仍旧一言不发，但此时无声着实胜有声。在社交媒体下，叹惋不绝于耳。“金手套奖得主，却没有人签下他。太不像话了！”“这样优秀的门将不应该没有俱乐部，这太疯狂了！”“这个家伙怎么还没有加盟任何俱乐部？”

是啊，为什么？

本文作者：杨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