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1-04 20:30:47 发布人:hao333 阅读( 5475)
过去几天太阳两战马刺可能是NBA世界最值得关注的事情,但透过杜兰特和文班亚麻目测加起来可绕地球一圈的臂展间隙,我们还能看到一些其他新闻,这些游离在官方希望我们关...
过去几天太阳两战马刺可能是NBA世界最值得关注的事情,但透过杜兰特和文班亚麻目测加起来可绕地球一圈的臂展间隙,我们还能看到一些其他新闻,这些游离在官方希望我们关注的主题边缘的内容,一般被称作花边。
这次的花边来自一个野生访谈节目,有个前篮网啦啦队员说自己和篮网一些球员睡过觉,而且这些球员不是替补。美国论坛上对这件事情很是讨论了一番,有位自称篮网啦啦队长的人留言说自己从2017年开始就在篮网啦啦队,七年间从来没见过访谈里的那个女人,“我们都是专业的舞者,是负责任的成年人,努力在一个艰难的行业中取得成功。我们不是为了勾搭球员而来,因为这样做会让我们看起来很垃圾,很不专业。”
现役啦啦队长很愤怒。但有更多人愿意相信这个故事,米卡尔·布里奇斯忙不迭转发新闻撇清说“我那时候还在菲尼克斯太阳”。
布里奇斯可能也不是很清楚状况,其实那时候他也并不在太阳。因为讲述这个故事的女人名叫珍·鲁芙,是篮网2011年到2015年期间的啦啦队员。换句话说,珍小姐可能睡过加内特、皮尔斯、德隆或者乔·约翰逊,绝无可能和当时还是个孩子的布里奇斯有染。为了确认此事,我特意看了下这位珍大姐的视频,确实是啦啦队员,绝技是蹦床扣篮后一字马落地,不是落地一字马,而是一字马落地,看到这个镜头之后,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便不由得在内心发出一声惊叹。
实际上珍大姐在访谈中已经隔空提前回应了自己后辈所谓的“垃圾”和“不专业”问题:“篮网确实在和我们的合约中写下了不赞成和球员约会的要求,但也没说禁止。球员的合同里也没有说不能和啦啦队员接触,所以他们基本上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球队不希望我们和球员约会,无非是他们认为和球员约会会影响我们的专业性发挥,但我不认可他们的规定。我认为我能兼顾私生活和工作,所以我还是干了。”
很洒脱的发言。但现役啦啦队长的言论也不无道理,毕竟你越是只穿两块布上场表演舞蹈,就越是需要一点尊重,而不是猥琐男人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你是啦啦队的,那一定柔韧性和灵活度很好吧”的心灵告白。
能够在顶级赛场间隙登台的舞者,其专业性毋庸置疑。不用说她们在加入啦啦队前需要经历的严苛筛选,除了舞蹈专业能力外,身高、体重、外貌、身材和随时绽放自信笑容的能力,都在考核范围内,而进入啦啦队之后,其他工种所需要经历的pua也不可避免。以某队为例,队员们每天训练结束后都要过磅,然后穿上一套无法隐藏任何肥肉的紧身衣,然后教练一个个从她们腰间捏过去:“小殳啊,你需要再减掉5磅体重才能上场不至于被人耻笑。”如果一名dancer的身材不能让教练满意,或者教练今天需要杀鸡儆猴,这位队员就可能被关进拖把间,幽闭空间里好好反思下自己究竟有没有好好减肥。
真正来到场上,除了暂停和中场期间的舞蹈表演外,啦啦队员们还需要在比赛中始终站在场边为球队加油,然后从比赛开始到观众散去之间的3-4个小时内负责确保赛场中的氛围始终不会冷却下来,包括但不限于用一把气枪将一件廉价T恤射向看台的最远端。也许她们的工作不会比杭州亚运会各国代表队入场仪式时场边不间断重复舞蹈的青年志愿者们更累,但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体力消耗量,更何况她们6个月内至少要这样干上41场。此外,还有一些额外的活儿,包括随队外出进行球队或联盟品牌宣传活动,把微笑带到社区、医院、福利院,甚至带到地球对面的某个国家。
另一方面,这帮漂亮姑娘虽然站在顶级舞台上,聚光灯却绝非为她们而亮。NBA啦啦队往往被定义为一份“兼职的全职工作”。这个措辞看起来很怪异,解释起来倒不很难,直白一点讲的话就是:全职工作的强度,兼职的收入。
2020年的数据,NBA啦啦队员每场比赛的收入从200美元到650美元不等,这意味着她们的一年的比赛收入从8200元到26650不等。当然出外勤肯定还会有额外奖金,最终,啦啦队员的年总收入也因她们所在球队的大方程度不同而不同,最高的尼克斯给每个姑娘年薪3.5万,最低的雷霆就只有1.8万。
作为对比,在美国当服务员,年收入中位数是2万6,低收入平均水平在2万,高收入平均水平在3万。
而啦啦队之所以为“兼职”的另一层含义,除了收入低外,还因为这份工作缺少足够的健康福利或保险,这等于说,如果啦啦队员在表演时受伤,那她会得到基本的工伤保险偿付,但如果她在场外生病或者受伤,医疗保险是没有的,一切都得自掏腰包。
甚至,以上这些收入还是有啦啦队员上诉球队争取过来的,2015年之前,一名雄鹿啦啦队员需要自掏腰包承担喷雾美黑和美甲等必须的美容费用,最终折算下来每小时收入只有3美元,年收入还抵不上当地的最低收入。
所以问题来了,在NBA当啦啦队这么苦,收入还这么低,女孩们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这个问题可以有两个维度的答案。
首先当然是谁都会说出口但最终没人相信的“热爱”,热爱它永远抵不过岁月漫长,因为维持漫长岁月所需要的是面包和牛奶而非热爱。然后,从事这份工作的,绝大多数确实只是兼职,大学生,或者还有其他一到两份工作的人,而她们吃这碗青春饭,一方面可以得到一些零散的好处,免费看球,免费的球队周边产品,免费的全球旅游机会,另一方面,在大舞台上露脸,确实有机会得到一些其他行业的演艺机会,譬如宝拉·阿巴杜就是在湖人啦啦队里被迈克尔·杰克逊发掘出来的。在迈阿密热火队当过4年篮球宝贝的史蒂芬妮·赫琴就坦言:“这更像是一个打开大门的机会——尤其是在迈阿密。”
没错,迈阿密不仅仅是双向合同和落选秀的天堂。
当然,拿最少的钱干最卖力的活儿,还可以有另外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就是篮网现役啦啦队长嘴里的“垃圾”行为:这些女孩有机会勾搭上一个球员,甚至怀上他们的孩子,然后就可以实现人生超车,下半辈子无忧矣。
确实,明面上联盟各队都将啦啦队员不得与球员过度接触纳入其就业条款之中,甚至大多数球队针对啦啦队员的禁令会扩展到包括助教、教练甚至吉祥物。表面上这些举措不难理解,没有哪个公司会欢迎办公室恋情,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职场道德守则。当然,啦啦女队员和男球星结合不会像会计和出纳结婚那么危险,但如果两者结合的床笫之间流出一些本该永远埋藏在更衣室里的言论,那就相当危险了。
不过这种担心只是表面文章,究其根源可能还是另有其因。这个原因可能源自1991年11月发生的事情。
1991年11月7日洛杉矶可能只发生过一件值得纪念的大事:刚刚结婚7周的魔术师约翰逊宣布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但他的老婆艾滋病毒测试为阴性。
于是在这一天之前还在球场边探讨“那个姑娘是谁”的大佬球迷们纷纷将话题变为周边哪家火鸡汉堡更好吃,一股禁欲风潮开始以洛杉矶为中心扩散到全美,甚至促进了清教徒保守主义的抬头,邻人之妻的性自由靡靡之风在令人绝望的病毒面前偃旗息鼓,乔丹之前最棒的全美之子魔术师约翰逊都能染上艾滋病毒——他改变了美国人民长期以来对这个病毒的一些刻板印象,原来艾滋并不是只在同性恋之间传播,你只要足够滥交就行。
所以你猜魔术师公布染艾之后,谁最先去做了艾滋测试?
湖人啦啦队全队都去了,还有所有的湖人队友。
至于魔术师队友为什么集体去做了检测,有两种说法,一是他们无知,认为空气、握手、普通的肢体接触也可能被传染;二是他们并非无知,他们只是清楚自己和魔术师在同一条性传播链条上——就像如果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加内特、皮尔斯、德隆和乔·约翰逊都得了同一种怪病的话,我们就有理由展开一些推理。
基本上,我们认为从这一天开始,NBA开始有意识隔离篮球宝贝和球队。但又怎么能真的防住呢?尼克·杨退役后就说自己在奇才的时候和布拉切共享过一名啦啦队员,最后那个啦啦队员被开除了。只不过魔术师之后的下一代球员们足够聪明,知道安全措施的重要性,很少出现啦啦队员上位的情况,当然也有例外,罗伊斯·里德曾经在魔术和火箭当过啦啦队员,最终她为NBA球星诞下一子,据说到现在这个孩子还和他的亲爹之间有点法律纠纷,不久前这位球星现在台湾打球,我们听过一些他的故事,对此也就不会感到十分意外。
但这些故事我们听下来,应该能咂摸出一些奇怪的味道:这些故事全部由男性视角写就。邪恶与正义的分野若隐若现,结局说明了一切,被开除的都是不怀好意找机会上位的姑娘们,被勾引的黑又硬们总能全身而退。
大部分办公室恋情被开除的应该是那个上司,师生恋情被开除的应该是那个教授或老师,因为这里面存在明显的权力不对等,但我们这些年社会新闻也看得多了,对照一下NBA的所作所为,权力不对等判断往往会在预设的荡妇羞辱面前败下阵来。
最后,让我们回到一开始那个问题,归根到底,所有这些零星的好处和缥缈的“上位机会”仍无法完全掩盖啦啦队这份工作本质上的廉价。所以我们针对这个“女孩为什么留下”的问题就应该有另一个维度的回答。
这个回答却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问这个问题?
是的,为什么要问女孩为何从事廉价工作,为什么要问她们怎么就不能离开?
如果你不理解这句反问的由来,我们换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一个大好青年要去工厂打螺丝,为什么一个年轻男孩要去送外卖,为什么穷人不要求涨工资呢?他们的时薪也不高,他们为什么不去从事更高收入的工作呢?他们为什么要反复沉浸于那种虚妄的努力和奋斗之中无法自拔呢?
你试试看去问问身边的穷哥们儿,或者扪心自问,你看看穷哥们儿会不会往你自以为美好的良心上吐吐沫。
至于为什么NBA的啦啦队员们不去与资方抗争以得到更好的权利呢?哦,原来她们到今天都没有依法成立过工会,也难怪她们的权利无法得到保障。
好消息是,即便没有工会,啦啦队的妇女同志们仍然有其他武器为自己发声,她们有me too运动啊,她们不是没有发起过性别歧视诉讼,她们不是没有争取过更高的收入。
她们确实有抗争过。
美国女权运动爆发的2017年,雄鹿有啦啦队员将球队诉上法庭,最终双方和解,女孩们的收入得到了提高,当年还瓜分了球队补偿的25万美元。女孩们以为这是一个起点,星星之火即将燎原。然而球队老板们反应更快,2018年马刺队和为球队服务超过25年的啦啦团队“银色舞者”解除合同,转而组织了“家庭-友爱”啦啦队,也就是你熟悉的,那些由社区达人组成的舞蹈队,大爷、大妈和孩子们,比起钱,他们更需要舞台。
从马刺开始到现在,NBA陆陆续续已经有多支球队不再雇佣专业女性舞者团队来为他们的比赛间隙表演,于是我们现在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民间表演。专业的女啦啦队员们还想竖起“性别歧视”的大旗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以肖华为代表的聪明大脑们已经率先祭出了“多元化”的杀手锏,用魔法打爆了魔法。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电视机前安心的观看那些业余的表演,我本人最喜欢的是胖子啦啦队,不是因为我也是个胖子,也不仅是因为他们跳得很认真、卖力,而是因为我看得越多,越是能从中品味出一股同时混淆着荒诞、自嘲、滑稽和悲伤滋味,恰如大洋彼岸那些篮球宝贝们的抗争故事为我们折射出来的现实感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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