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45岁是个坎儿

关于年龄的焦虑正在从程序员传导至外卖员。

近日，有网友爆料美团设定了骑手年龄的上限，“45岁以上骑手不再派单”，美团官方很快对相关传闻进行辟谣。

但无风不起浪，“45岁危机”开始在互联网上传递。

年龄上限究竟是否存在，这究竟是个案还是行业普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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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谔的年龄上限

11月5日，一张网传截图显示，美团骑手年龄达到45周岁后，已不符合美团及配送商服务规范，系统将无法再向骑手派送订单。

对此，美团方面回复蓝鲸记者称，考虑到配送过程中的相关安全因素，平台会把骑手的年龄限制在18周岁至57周岁之间，凡在该年龄范围内符合相关条件的人员，均可注册为外卖员进行跑单。

美团的回应证实了相关截图为谣言，但网友的疑惑并没有因此被打消。

有网友认为美团的回应混淆了“众包”与“专送”的概念，还有网友指出能“注册”并不一定能获得“派单”。

“众包”也可以理解为“兼职外包”。近些年不少互联网大厂都推出了相关平台，比如美团的“美团众包”，饿了么的“蜂鸟众包”，都将送餐工作外包给兼职外卖员。但“众包”并非传统用工模式的产物，与平台间是劳务合同关系，而非劳动关系。

相较而言，“专送骑手”符合传统用工模式，更符合“职业”意义上的“骑手”。

在我们探讨“骑手年龄上限”时，“众包骑手”与“专送骑手”应该分开探讨。

蓝鲸记者统计了当下主流的众包平台发现，相关注册年龄限制在18-60岁之间，门槛通常也仅需健康证与智能手机，的确符合美团声明中的内容。

不过，当蓝鲸记者在58同城等平台寻找“专送”相关工作时发现，现实招聘的年龄上限远低于官方注册门槛。

蓝鲸记者以50岁求职者身份进行检索时发现，在广州、北京、重庆等地，美团骑手招募年龄上限在45-50岁间。一位招聘专员在得知应聘者年龄超过45岁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一位广州的站点招聘专员则在交流中反复跟记者核实身份证上的年龄是否超龄。

不止一位站点招聘专员告诉蓝鲸记者，一旦年龄超过45岁便无法在系统中录入，建议注册众包骑手，“众包不签合同，没那么严格限制。”

与此同时，不少招聘专员还表示，众包注册也有不同渠道。如果在APP上自行注册，派单量很少，但如果通过站点系统进行注册则会获得更近、更多的派单，但相应的年龄上限也小于官方规定的5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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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卖到快递，45岁退休？

“45岁危机”不仅存在于外卖行业，也在快递行业中蔓延。

蓝鲸记者通过58同城官方“大牌招聘·骑手分拣”一栏中了解到，目前主流的外卖/物流平台都将配送员年龄上限设置为50岁，其中美团专送为18-45岁。

无论45岁还是50岁都远低于官方的57岁，“45/50岁危机”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安徽某快递点加盟商小丁告诉蓝鲸记者，他的网点在实际招聘过程中的确只考虑18-50岁以下年龄，“送快递需要手机、骑三轮车，年纪大了安全隐患大，而且快递有不少大货重货，年纪大了搬运不方便，购买快递的收件人普遍是年轻人，需要沟通能力强的，上了年纪这方便会比较差。派件效率都会差很多，快递公司对快递的派送时效考核比较严。”

年龄所象征的“体力”与“效率”成为了影响招聘人员做决策的底层逻辑。

但外卖与快递的工作量是否真的超出了50岁以上人群的年龄负载量呢？

广州地区某外卖骑手招聘人员老谢告诉蓝鲸记者，“我们这边对新人不做要求，后续要求是每天20单，其实也不用太着急，而且现在很多办公楼都有电梯。新闻里那些抢时间的很多时候是因为他们要挣钱比较急，自己一次要接好几单去送，所以赶时间，他们一天40-80单的。”同时他也表示，其实最关键的是身体素质而不是年龄，“实际工作的时候只要身体都健康，会看手机导航和骑电动车就可以了。其实50岁算年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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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年龄上限，究竟算不算就业歧视？

2023年初，全国总工会发布第九次全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结果。数据显示，目前全国新就业形态劳动者8400万人。外卖骑手数量达到1300万人，占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整体的15%。

盘古智库老龄社会研究中心副主任李佳在接受蓝鲸记者采访时表示，“在人力招聘上，主要的影响因素一直都是供求关系，现在处于买方市场，企业说了算，所以他们会用简单的标准来进行筛选。”

而除了安全、体力和效率之外，管理难度也是一个因素，“作为领导者管理团队时总是会认为年轻的更好管，年龄大的群体顾虑也会比较多，”李佳表示。

无论是此前的“招聘35岁以下员工”还是如今的“45岁以上骑手不再派单”，毫无疑问都是一种“年龄歧视”。

根据《就业促进法》第三条的规定，劳动者依法享有平等就业和自主择业的权利。劳动者就业，不因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等不同而受歧视。

现行法律没有关于年龄歧视的具体约束，但是规定了劳动者有平等就业的权利。

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的连润民律师告诉蓝鲸记者，“未到退休年龄的劳动者都有权平等就业择业，但劳动法侧重保护劳动者的权益。对于外卖员和快递员，他们往往和平台之间关系更为复杂，有的是劳动关系，有的是劳务关系。法律的初衷是好的，但在具体落地的时候也有滞后的情形，保护是有一定有限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