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分拆的阿里云，和它面临的漫漫AI路

11月16日晚间，阿里云正式发布2024财年Q2财报。截至今年9月30日止的三个月，阿里云收入276.48亿，相较2022年同期的270.35亿，增长2%。

在当下市场环境，从收入来看，阿里云这一增速已然不易。

亮眼之处主要来自利润大涨：经调整EBITA后，阿里云利润从上个季度的3.87亿元，大幅提升至14.09亿元，环比增幅达264%，这主要来自阿里云主动削减项目制订单带来的财务优化。

对利润微薄的中国云市场而言，“头羊”的利润大幅增长，当然是一个良好信号。

不过，一切发布都被另一则消息盖过。在宣布要独立上市6个月后，阿里改了主意：决定终止阿里云分拆。

投资者最关心的，莫过于这是否同时意味着上市终止。在财报电话会上，阿里集团CEO蔡崇信并未做明确回复，只表示：“如今大环境发生变化，现在我们不再通过金融工程，而是通过进一步的投资来显现云业务的价值，未来会寻求提高它的增长，包括收入和利润。”

今年3月，阿里巴巴宣布启动“1+6+N”组织变革，将阿里内部数十个业务分为1个上市公司主体、6个业务集团和多家独立公司——阿里云曾位列6个业务集团之中，并且是最为有潜力上市的业务。此前多年，保持着两位数业务增速的阿里云，一直都在挑起集团业务增长的重任。

如今选择终止分拆，大环境变化是直接原因。

2022年底，ChatGPT爆火全球，生成式AI浪潮带来的巨量计算需求，让卖算力的云厂商迎来又一春。但众所周知，芯片是AI算力的阿喀琉斯之踵——阿里在财报中表示，终止分拆是因为“美国近期扩大对先进计算芯片出口的限制”，这为业务带来不确定性，也无法按照原先的设想提升股东价值。

事实上，阿里云分拆上市的动力更多来自集团组织变革，单从发展阶段来看，阿里云当时选择上市也是冒险之举。

全球范围内，前三大云厂商亚马逊AWS、微软Azure和谷歌云，都没有将其云业务分拆。而位列第四的阿里云，刚刚由亏转盈，想独立生存，挑战实在不小。就算真正走入资本市场——从如今的股市大盘来看，上市后的业绩表现也不会是一个积极结果。

在阿里内部，阿里云分拆上市的动力也在减弱。此前大刀阔斧主导集团分拆的，是时任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兼CEO张勇，但随着张勇卸任，阿里云的这轮组织改革如何继续推进下去，也要打个问号。

“阿里云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业务问题，也不是市场问题，而是组织问题。”一位刚刚离任阿里云的中层管理者近期对36氪表示。

种种因素叠加，无论是内是外，现在都并非上市最好时机，不如韬光养晦。

但大环境顶多是表因，背后更为现实的一面是：生成式AI是未来——这是共识，但云厂商想要真正吃到AI红利，所需时间比想象中还要漫长得多。

全球云市场现在都未从增长放缓中走出。美国云市场是全球风向标，受益于成熟的软件生态，即使在下行周期，三大云厂商业务增速如今还能保持在20%-30%左右，运营利润率更是在30%-40%之间。

但即便如此，云厂商想要兑现生成式AI的大饼，也是贵得让人咋舌。

哪怕是春风得意的微软，对AI的投入也有点吃不消了。自2019年开始，微软已经向OpenAI累计投资了超过130亿美元。而发布AI助手Copilot后，接入自家业务后也很可能不赚钱。据华尔街日报10月报道，GitHub Copilot每服务一位用户，微软每月就要亏损20美元，有时甚至高达80美元。

相较之下，中国云厂商算力不够，只能精打细算，缓缓再说。强如阿里云，如今也才刚盈利不久，尚未摆脱低增长、低利润的阶段。继续待在阿里体系之内，也有利于维持AI业务早期的投入。

对中国云厂商而言，要追逐大模型的未来，最重要的第一步，还是要做好基础保障。

在本季财报发布前几天，阿里云刚刚发生一次史诗级故障。11月12日，阿里云全球服务崩溃近3小时，不仅涉及外部客户，还有阿里集团内部所有App——淘宝、闲鱼、1688、盒马等等。这离阿里云上一次大规模故障还不到一年，后果还更严重——2022年12月，阿里云香港地区宕机，服务一度中断超过12小时。

阿里云还未来得及对此次故障给出复盘和回应，但毫无疑问，这给整个中国云市场都敲响了警钟。

比起以前的通用算力，大模型时代对算力质量要求极高。比如，大模型一次训练需要启动巨大的计算集群，一旦服务崩溃，整个计算任务都要重启，损失会以成倍计。据AI创业公司OneFlow估算，ChatGPT的上一个版本GPT-3，训练一次的成本就近140万美元。

在大模型时代，要如何真正成为稳健的基础设施，把技术投入真正用在刀刃上，会是未来整个云产业的共同挑战。

但好处在于，行业会迅速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阿里云正不断提升公共云的收入比例——本季财报中，项目制订单明显减少，阿里云主动放弃了不少只扩大收入数字、但利润稀烂的业务。

而在前不久闭幕的云栖大会上，阿里云喊出“要做AI时代最开放的一朵云”，强调被集成，要做AI时代的“发动机”——这跟阿里云刚创立时，要成为“水电煤”基础设施的初心如出一辙。

过去几年，国内云厂商经历了一段粗放式增长的时光，做集成总包，攻城略地。在那时，喊出“被集成”“做生态”的战略，尚且会被认为是有些流于口号，如今应该再也不会了。

而一段艰难的转型和探索期，也值得市场的更多耐心。